昨天,屠呦呦又获奖了!
总部位于法国巴黎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2日公布2019年度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赤道几内亚国际生命科学研究奖获奖名单,共3人获奖,其中包括来自中国的屠呦呦。
该奖项旨在奖励提高人类生活质量的杰出生命科学研究,研究主体可以是个人或机构。今年是该奖项的第五届。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公告中说,中国中医科学院教授、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屠呦呦,因其在寄生虫疾病方面的研究获奖。她发现的全新抗疟疾药物青蒿素在20世纪80年代治愈了很多中国病人。世界卫生组织推荐将基于青蒿素的复合疗法作为一线抗疟治疗方案,拯救了数百万人的生命,使非洲疟疾致死率下降66%,5岁以下儿童患疟疾死亡率下降71%。
公告说,来自美国的凯托·洛朗森教授由于在生物材料再生工程的临床应用、干细胞科学等方面的创新工作获奖。另一名获奖者是来自爱尔兰的凯文·麦圭根教授,他研发的太阳能消毒技术帮助非洲和亚洲等地的人们获得了干净饮用水。
颁奖仪式将于2020年2月在位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非洲联盟总部举行。
网友纷纷表示:国之栋梁,当之无愧!
实至名归!祝贺!
老同事眼中的屠呦呦:她没有那么神秘,看电视她才知道自己拿了诺奖
当时为了能抓紧上临床使用,屠呦呦主动提出来拿自己做实验,上级领导同意了她的申请,她们首批三个人做了实验,后来又有几个人重复了实验,都没有问题。
随着“共和国勋章”人选公布,屠呦呦的名字再度回到公众视野。距离2015年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已经四年,深居简出的屠呦呦依旧和媒体保持着距离——人们几乎看不到她公开亮相。
隐匿在闹市中的中国中医科学院也一如往常的低调。如果不加提醒,很难看出这里曾经走出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除了中药研究所二楼青蒿素研究中心门口的公告栏,这上面记录了屠呦呦领衔的研究团队发现青蒿素的始末。
从传统古籍中得到研究灵感、不惧危险以身试药,因诺奖一夜成名后,屠呦呦的这些故事变得家喻户晓。忆起往昔,与屠呦呦共事几十年的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青蒿素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委员姜廷良已经无法捕捉很多细节,但他对屠呦呦的印象始终如一:认真、踏实、低调、坚持。他想,这也是科学家们的共同特质。
▲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青蒿素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委员姜廷良。新京报记者 侯少卿 摄
谈过去
传统古籍中得到关键启示
新京报:当时屠呦呦团队做青蒿素的研究有什么契机?
姜廷良:上世纪60年代越南战争中,对战双方因为疟疾减员严重,越南向中国紧急求助,为此中国启动了“523计划”,研制抗虐特效药,很多科学家参与其中,是一次全国大协作。中医研究院(现中国中医科学院)接到任务后,很快成立了课题组,屠呦呦担任课题组组长。
新京报:研究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姜廷良:当时用水煮、高温的提取方法得到的青蒿提取物效果不稳定,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后来屠呦呦想起东晋葛洪在《肘后备急方》提到“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她由此想到,为什么书中写着要用冷水泡,会不会是常用的煎熬和高温提取方法破坏了青蒿有效成分,所以就改为用乙醚低温提取,解决了稳定性的问题。
新京报:有媒体报道说,屠呦呦曾经以身试药,是这样吗?
姜廷良:药物必须安全、有效、可控、稳定,课题组发现青蒿素对疟原虫有效,那么它的安全性如何?当时为了能抓紧上临床使用,屠呦呦主动提出来拿自己做实验,上级领导同意了她的申请,她们首批三个人做了实验,后来又有几个人重复了实验,都没有问题。实验前,青蒿素对人体的损害到底有多大是未知的,她们是承担了一定风险的。
发现青蒿素以后,要提取大量的足够临床使用的青蒿素,当时条件不具备,没有那么大的容器去浸泡,就用老百姓腌咸菜的酱缸,用乙醚浸泡,但是乙醚会挥发,她长期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得了肝炎。
▲屠呦呦青蒿素实验室,研究人员在实验室内做实验。新京报记者 侯少卿 摄
谈诺奖
看电视她才知道自己拿了诺奖
新京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得诺奖的消息?
姜廷良:她自己打电话告诉我的。因为我跟她同事很多年比较熟悉,她给我打电话说,哎呦,受不了啦,好多记者找来家里,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不就是个药吗?
后来我也是听别人说,诺奖打电话通知她那天,她刚好出去了不在家,没有接到电话,第二天下午她看电视才知道自己得奖了,媒体知道消息后都跑去她家了。
新京报:听说她一开始没打算去领奖?
姜廷良:她对荣誉并不是特别关注,而且当时她身体不太好。我们劝她,能坚持就应该去领奖。这是第一次中国人自己做出来的研究被评为诺贝尔科学奖,以前有几位华裔科学家得奖,但基本都是在国外做的,像青蒿素完全在国内做的还是第一次。
我们跟她说,这是国家的事。为了国家声誉,她决定去了。原来她准备站着演讲,后来还是把椅子搬上去了,坐着说的,可以看出身体状况并不好。同一年美国还有一个奖也请她去领奖,她因为身体原因去不了。
谈性格
认真踏实坚持,甘愿坐冷板凳
新京报:在你看来,屠呦呦是一个怎样的人?
姜廷良:她心里想什么,嘴巴就讲什么,不了解她的人觉得她说话不够圆滑,她怎么想就怎么说。在科研工作里非常认真、踏实,坚持,甘愿坐冷板凳,如果不是认真踏实一步一步做研究,也不可能获得开创性的发现。她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很认真对待科研事业的人,认真、坚持这样的品质,我想这也是科学家共同具备的。
新京报:在公众和媒体看来,她似乎很低调也很神秘。
姜廷良:其实不神秘(笑)。成名前后她都很低调,她谢绝了一些大学或者机构当名誉教授的邀请,有一些不是她的领域,而且她认为既然担任名誉教授总得尽自己的责任,她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一些国际上的会议她也都谢绝了。
她住的小区邻居可能知道,哦,这个老太太得了诺奖。但有时候我们一起在外面吃饭,别人也不知道。
▲研究人员观察培育的青蒿。新京报记者 侯少卿 摄
谈研究
“要把论文变成药”真正解决问题
新京报:她现在还在做研究吗?
姜廷良:她发现青蒿素以后,长期以来一直坚持在做研究。因为青蒿素的化学结构在自然界是很少见的,所以她希望继续探索。青蒿素发现至今40多年了,对它的作用机制目前全球尚无定论,她也希望进一步研究了解它真正的作用机制,对于进一步利用好青蒿素是很有意义的。她对以后的发展也有一些想法,我们也在进一步讨论中,她希望把青蒿素的价值完全发掘出来。
她现在不来研究中心,我们也不希望她来,养好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她主要把握一些原则和方向性的问题,我们会给她书面汇报研究进展,或是去她家面对面讨论一些事情。
比如,之前她跟我们说,“要把论文变成药”。现在有一些研究人员认为发论文才是重要的,但是她认为要把论文变成药,要真正解决老百姓的健康问题。这句话很简单,但体现了我们研究的落脚点在哪里。
新京报:团队现在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姜廷良:疟疾在解放前还是很厉害的,经过多年防控,国内自己感染的疟疾已经没有了,在老百姓中已经不是非常重视的病了。但是疟疾在全球范围内还是很大的传染病,WHO仍然把疟疾、艾滋病、结核病列为威胁人类健康的重大疾病。
用好青蒿素仍然是人类目前治愈疟疾的必须选择。今年4月,我们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发表了研究论文,提出了应对青蒿素耐药性的设想,现在我们正在国外一些地区希望得到临床上的检验。